翌日,俨舟国境内,蒙尘一片,萧萧荒凉。谢怜坐在马车内微掀车帘一角,
08月03日 08:00
翌日,俨舟国境内,蒙尘一片,萧萧荒凉。
(资料图)
谢怜坐在马车内微掀车帘一角,见到眼前颇为熟悉的街市上,分明当头晴空万里,百姓却无精打采偷懒有之,弯下身板苦干亦有之,人人眉头紧蹙,都没什么笑容。整条街最热闹的声音,还是巷道深处的几声犬吠,其余一片死寂。
道路杂乱紧窄,他们这辆马车不算华丽,但贵在精细,又大剌剌在中间行驶,实在惹眼。虽还在城门处,但已经有人把视线集中在这里了。谢怜放下车帘看向花城:“要不我们下车吧,总感觉这样不太好。”
花城也放了车帘:“我的错,没想到情况要比预想的更糟糕。不过,现在下去让他们见到人,不能保证不会遇到麻烦。”他单手做法,打了个响指,遂倾身下了马车:“好了,哥哥,出来吧。”
谢怜眨眨眼,将手放到花城伸来的手中,跟着下了马车,环顾四周,两人已经站在目的地门前了——花城竟是带着那辆马车从城门口瞬间飞到了这里,也不知有多少人看见了。谢怜挑眉看他,花城乖乖站好:“放心吧哥哥,没人看到的。”
谢怜笑了笑,上前让守门的小厮帮忙传话。小厮一听是谢怜,赶忙开门将他们迎了进去:“故大哥一直在等您!”
走过一段长廊,谢怜下意识留意四周,见庭中修竹挺立,拔节颀长,又有清水怪石,潺潺不息,颇具一派风姿。檐角房屋粉墙黛瓦,只是岁月长久,颇显老旧。谢怜和花城在小厮的引领下进了主屋,方一进门,故钰已经迎上来了:“师父!”
他弯身便拜,谢怜知道他又要有大动作,赶忙扶住了他:“且慢,你我长年不相见,早不是师徒关系了,这样的大礼就免了吧。”
故钰摇摇头:“一日为师,终身为父,更何况师父您赐我新名,教我功夫,大恩大德不敢忘。”说着又要拜。“你……唉。”谢怜无奈,笑看他端端正正拜过了,又朝花城一拜,喊了句“师母”。花城轻笑一声,谢怜莫名冷汗直冒,赶快扶他起来,“好了好了,你的朋友呢?”
提到他,故钰眼神一暗,抿了嘴:“在里屋,师父您来看。”
三人进了内室,便见靠窗一张榻上正躺着个人,头发披散,修眉微蹙,双目浑浊深沉,面颊微微凹陷,一副愁容相貌,更透着奄奄病态。察觉来了人,他微微偏首,见了走上前的谢怜,双目微睁:“将军……”他双手撑起想要起身,艰难地翻过身子想要说话,却先咳嗽起来,动静过大,一边的茶杯也被碰了下去,水撒了一地。
谢怜赶忙快走过去帮他拍背:“你别急,先躺下休息。”帮着他躺平了,那人才渐渐平了呼吸,施礼道:“减风,见过将军。”
谢怜扬了扬嘴角,目光中却看不出喜悦,只坐在榻边问他:“多年不见,怎成了现在这样?”
减风不诉苦,也不多说,只摇了摇头:“没关系的。”
故钰叉着腰道:“什么没关系啊?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,想当年你……”
“阿钰。”减风眼皮一抬,“当年的事不必再提。”
故钰气不过,跺了下脚,不说了。花城拾了打翻的茶杯,轻轻搁在桌案上,仿佛漫不经心地道:“我观阁下面相,你从前所受重伤,似乎不只是兵器所致吧?”
减风应了一声,又看向故钰:“阿钰,你这次将鬼王找来,又是想……?”
故钰道:“他是鬼王,办法肯定多,说不定能治你呢?”
花城微笑着,很不给面子道:“我似乎没说过要帮忙吧?”
故钰悄悄瞪了他一眼。减风苍白的唇紧抿着,回绝道:“不用,我不需要医治,阿钰你别再找人了。”
故钰眉头一皱,扑到他床前:“风子,我看你是真疯了!你这两条腿还要不要了?你不想等医治好后跟着我一起重回战场吗?”
减风抬手抓着他肩头,决绝道:“不需要,你在我身上废了太多时间和财力,眼下战事紧要,你该盯着那边,而不是我!别再白费力气了,回城门守好你的岗!咳、咳咳咳——”
“你……”故钰想不出能拿什么话反击他,只见他咳嗽不止,伸手帮他顺着后背,“行了行了,不说了,你先休息。”
减风躺下,谢怜帮他盖好被子,起了身。故钰道:“师父,您是要走了吗?我送您。”
减风闭目休息,谢怜低头看了一阵,闻言应声。花城揽着他的肩,温声道:“走吧。”他这才抬步,随故钰一同出屋。
故钰两手开了大门,嘴里还在嘟囔:“这个风子,我看他还真是疯子,打仗也疯,干什么都疯,现在也……”话未落地,他身形一定,反手把谢怜往屋里推了推,“师父,您先别出来!”
谢怜也察觉到了,定睛一看,只见屋前院落几处草丛传来一阵异动,下一刻,数十道寒光迎面逼来。来人均是一身粗衣,手拿兵器厮杀而上。故钰不耐烦地“啧”了一声,抽出背后长剑迎了上去,“你们有完没完,今天第几次了?!”
对面数十把兵器在他眼前仿若无存,他身形奇快,灵活跃动于重重人影间,手起剑落,那些兵戈纷纷被击飞,乱七八糟地插在院子里。来人也不愿恋战,知晓自己不占上风,忙不迭跑了。故钰骂了一声,还待再追,却听背后谢怜道了声:“不好!”一回头,人跑进了里屋。故钰在原地愣了一下,反应过来后也跟着往里屋跑:“风子!”
谢怜奔至内室,便见一人掐着减风的脖子,将他死死压在床上,一手举起了刀。减风呼吸不能,苍白的脸也充血涨红,徒劳挣扎无果。关键时刻,若耶击出,抽得那人翻身飞出了窗。谢怜快步上前,确认减风无事后,跃出了窗子,看向躺在地上被若耶捆成蚕蛹的人:“你是谁?”
故钰的脑袋探出了窗:“不过是刺杀队伍的其中一个,真是的这次还搞声东击西……哎哟!风子你干嘛??”
他头被拍了一下,屋内传来减风的声音:“挤死了,你从我床上下去。”
被捆的人大吼道:“减风,你就是个窝囊废!俨舟养出你这个杂粮兵真是白费心力!你不得好唔唔唔——!”
他喊到一半,一颗果子恰巧飞来,结结实实堵住了他的嘴。那人趴在地上扭曲着挣扎,手脚被缚,果子卡在嘴里出不来,彻底闭嘴了。花城从后院绕了过来,一手抛着另一枚果子,悠悠道:“吵死了。”
故钰翻身出窗,提起那家伙,往脸上来了一拳。谢怜还没来得及阻止,那人头一歪,昏过去了。故钰把那家伙像破烂一样随手一抛,趴在窗台上跟减风讲话:“你别听,就当他放屁。”
减风没说话,大概是累了。谢怜蹲在地上盯着那人的服饰,问故钰:“他是俨舟人吧?”
故钰点头:“我上次跟您讲过的。”
谢怜起身,看向花城。花城眉间一蹙,上前道:“哥哥,你是想……?”
谢怜想了想,还是道:“我想在这儿待几天。减风眼下太危险,只有故钰一个人保护他,我怕出意外。”
花城道:“除非俨舟能把从缇梁吞走的土地夺回来,这样的刺杀行动,只会无止无休。”
这些参与刺杀的人,全是俨舟百姓。作为俨舟将领,故钰最多只能打跑他们,而绝不能伤其性命,否则便是进一步激起民愤。但被放走的人,又如何会轻易放弃?如此反复,只是重蹈覆辙。
谢怜抿紧了唇,一闭眼,再一睁眼:“百姓要的是土地,要的是重回故居。”他看向故钰:“下一场和缇梁的仗,是什么时候?”
故钰道:“十日后。”
谢怜蹙了眉:“大概有几成把握?”
“如果是说守住城的话……”
“不是这个,我是说,攻下敌方一座城,胜算有几分?”
他眼神莫名逼人,故钰仿佛重回从前被训的日子,擦了下额头不存在的汗:“四成。”
谢怜二指抵着下颌,喃喃道:“或许,应该……”他思绪断了一下,看着眼前脸色微沉的花城,以及一旁洗耳恭听的故钰,摆摆手:“忘记了,我早不是指挥队的了。”
故钰挠了挠头,看一眼谢怜,又看一眼花城:“那个,我……”
花城缓和了脸色,转头看向他:“你去另外备间房。”
故钰知道他们是打算留下了,赶忙去办。谢怜垂头顺着自己的衣带,半晌抬头问他:“三郎,你同意了?”
花城凝视着他,半晌轻轻一笑:“你要做的,尽管去做好了,我负责你的安全。”
谢怜脸上现了笑容,还待说什么,花城却叹了口气,两手抱臂靠在墙上,幽幽道:“只是哥哥总是这样将自己置身于水火之中,叫三郎好生担心,食不下咽,寝不安眠。”
谢怜知道他这句话有几分玩笑,只上前牵了他的手,晃了晃,哄道:“好啦,我跟你保证,我会注意安全的。 ”
花城笑眯眯地道:“注意安全是一回事,但是三郎也要保护哥哥,哥哥可有什么奖励?”
“这个……”谢怜踟蹰了一阵,须臾踮起脚尖,搂着花城的脖颈,在他唇上轻轻印了一下。谢怜紧闭着眼,脸色涨红,只觉花城似乎是笑了,搂着他亲了好一会儿,这才分开。花城一挑眉,笑道:“我的意思是想吃哥哥做的饭,哥哥怎的想起要亲我?”
谢怜的脸又红了几分,揉着花城的俊脸小小惩罚了一下:“你呀……”
一旁传来几声咳嗽,里屋的减风开口了:“将军,要不先来屋里坐下休息吧?”
谢怜拉着花城连滚带爬地跑了。
灵感来,灵感来,灵感四面八方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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